深圳梧桐山风景名胜区内多头野猪向游客讨食。
画面里,一头深褐色野猪仰着头,不停狂嚼游客用塑料盒装着的食物。食物残块不时掉落,一旁的浅棕野猪幼崽便低头拣寻。有围观游客评价道,“这个猪肉好吃”。镜头一转,野猪幼崽已不见踪影,大野猪依旧旁若无人地大快朵颐。
10月30日,梧桐山风景名胜区管理处工作人员告诉南都记者,因相关视频走红,近来许多游客甚至主动向其问起景区野猪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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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走红!深圳知名景区,紧急呼吁
不只在深圳梧桐山,近年来,野猪的身影越发频繁地出现在全国各地。
就在野猪入侵南京高铁联络线酿成悲剧当天,另一头野猪闯入南京一酒店大堂,匆忙逃跑时撞上了玻璃门,随后被抓走。同日,在云南昭通永善县驾车行驶的女子路遇六头野猪“从天而降”。从路边的百米高崖上跌落的野猪中,有五头当场毙命,剩下一头则跌跌撞撞地跑进山林。
云南昭通永善县一女子开车路遇野猪“从天而降”坠亡。
此事发生两天前,10月25日,一头野猪在杭州建德街头狂飙,还闯进路边店铺乱窜。当地公安接警后联合林业局等部门出动多人抓捕。即使被套住,这头野猪也不愿束手就擒,将好几人拖着向前滑动,抓捕队伍经过一个小时的努力才将其制服。
这些案例正是近年来多地野猪泛滥的缩影。据国家林业和草原局、国家公园管理局官网消息,随着我国生态环境的持续改善,野猪种群数量增长较快。 野猪在我国28省有分布,数量200万头,已不存在生存威胁,且很多省份数量过高,其中致害省份达26个。
野猪,似乎不再只属于野外。
野猪跑进香港的“钢铁丛林”
不再只属于野外的野猪,也跑进了香港的“钢铁丛林”。
社交媒体上,多位网友晒出自己在香港街头以及太平山、浪茄湾等知名景点偶遇野猪的照片和视频。更有网友发文直呼“避雷香港海洋公园里会抢午饭的野猪”,在其发布的照片中,两只野猪站在桌子上埋头吃薯条,桌面上散落着麦当劳包装袋、杯子,一片狼藉。
香港海洋公园内的野猪。
香港各所大学的多位学生也在社交媒体上分享他们在校园里与野猪的相遇。在他们口中,野猪被亲昵地称为“野猪学长”。
10月31日,一位香港大学的学生告诉南都记者,几天前她走出宿舍楼时,“正好看到几只野猪刚过完马路”。另一位9月刚入学的港大新生则对南都记者表达了至今未能见到野猪的遗憾,“毕竟野猪学长可以算是校园明星了”。
部分香港野猪还向往更加广阔的天地。近期,与香港一衣带水的深圳福田红树林生态公园多次出现野猪身影。10月31日,广东省科学院动物研究所研究员、中国动物学会理事 胡慧建告诉南都记者,其中可能有来自香港的野猪,“香港米埔的野猪有机会通过陆地过渡带到达红树林公园”。
野猪泛滥让香港面临日益严重的野猪滋扰问题。据香港特区政府渔农自然护理署(下称“渔护署”)官网消息,该署2017年底就推出了野猪捕捉及避孕/搬迁计划,并在2019年采取多管齐下的策略加强管理野猪。
香港渔护署人员围捕野猪。
然而,南都记者注意到,香港野猪出没乃至伤人事件2019年后仍时有发生。2019年6月19日,有野猪闯入香港坚尼地城地铁站,期间一名女乘客被野猪撞伤;2021年11月9日,曾有一名辅警在北角一个停车场遭一只野猪撞跌及噬咬,右小腿及右臀部受伤;同年12月24日,一男子在香港仔的一个居民区被野猪袭击,背部被咬伤,留下约30厘米长伤口,涉事野猪却逃之夭夭。
2021年11月, 香港渔护署发布公报承认野猪滋扰问题依旧严重,故从当月起,该署将定期捕捉在市区出没的野猪并把捕获的野猪人道毁灭。同时,考虑到野猪滋扰主要由人为喂饲活动引起,该署还将研究修订《野生动物保护条例》(170章)以扩展野生动物禁喂区,加大力度,禁止人为喂饲野生动物,以减少吸引野猪于市区出没的诱因。
据该署透露,截至今年10月30日,其共人道处理了1373头在市区及民居附近对公众构成潜在危险或造成滋扰的野猪。此外,目前香港《野生动物保护条例》(第170章)规定,非法喂饲野生动物(包括野猪、猴子及野鸟)可被处定额罚款五千元或者被检控,最高刑罚为罚款十万元及监禁一年。
揭秘野猪“赏金猎人”
关于野猪泛滥的原因,胡慧建向南都记者解释道,野猪自身繁殖能力强,一头母猪一年可繁殖20头以上小猪。同时,由于当前生态系统完整性受到破坏,大型食肉动物,也就是野猪天敌缺失,且当前保护力度加强,民众控制野猪能力极大受限,因此野猪种群发展不受控制。
不断壮大泛滥的野猪种群,催生出一批“赏金猎人”,已有多地发文奖励组织民众猎捕野猪。
猎捕野猪。
近日,宁夏西吉县林业和草原局发布公告, 需猎捕县域内300头成年野猪并进行无害化处理。被选中的猎捕队伍和无害化处理队伍有相应奖励补偿,其中猎捕成年野猪每头补偿2400元,经费预算为72万元;无害化处理成年野猪每头200元,经费预算为6万元。该局相关负责人此前向南都记者透露,至9月底已有20多支队伍报名。
据悉,猎捕队伍必须配备无人机、红外相机、10只以上猎犬、猎夹、数把军工刀、铁网、防护服等工具,采取投食诱捕、围网、笼捕、猎犬猎捕等方法。猎捕结束将野猪交到指定地点核查验收后,由猎捕队伍运往集中填埋位置,无害化处理队伍进行无害化深埋处理。填埋时需在野猪全身撒一层烧碱或生石灰,填土掩埋厚度50厘米。
然而,对于猎捕队伍而言,想要抓到一头野猪,并非容易的事。
江西省上饶市婺源县振飞护农狩猎社的创始人 王振飞曾告诉南都记者,每次外出猎捕野猪,都会组织至少4人的小组。组内有负责带队的、负责带猎犬的,以及负责开车的。队员之间守望相助,也保证在山林里行走时的安全。
野猪出没的线索往往由村民提供。村民的庄稼遭到野猪破坏,便会打来电话,社员带上猎犬,顺着野猪的脚印等活动痕迹追踪猎捕。
王振飞坦言,猎捕野猪也很看运气,有时十分钟就能猎捕一头,有时苦苦追寻一个星期,翻过几座山头,可能也没有收获。几天的汽油费贴在里面,不仅人疲乏,损失也不小。
还有其他狩猎社队员告诉南都记者,猎犬被大野猪拱死也时常发生。通常培养能猎捕野猪的猎犬需要两年时间,有时引进一只好的猎犬就需要花费几万元。如果猎犬伤亡,则是严重损失。
在胡慧建看来,政府招募“赏金猎人”猎捕野猪实属“无奈之举”。他向南都记者分析道,尽管野猪已从“国家三有名录”中除名,不再是受法律保护的野生动物,个人现在可猎杀野猪,但由于猎捕成本高、人身安全风险大,且目前按规定野猪依旧不可食用,个人猎捕后无处售卖,这一系列问题使得个人猎捕并不受到鼓励,政府不得已组织猎杀。
何以“苦野猪之害久矣”
胡慧建提及的“国家三有名录”,指的是国家林草局颁布的《有重要生态、科学、社会价值的陆生野生动物名录》。随着野猪在多地频频现身,它们的名字则于2023年6月在这份名录中消失。
而面对野猪多地肆虐的局面,国家林草局早在2021年就在山西、四川、广东等14个省份开展防控野猪致害综合试点,多地也积极展开猎捕调控、损失补偿等方面的治理探索。
为推进野猪综合防治试点,江西九江市建立了17个部门和单位参与的野生动植物资源保护联席会议制度,市林业和公安部门合作建立健全猎捕管理、枪支管理等安全保障制度,全市共成立护农狩猎队伍7支。
在“苦野猪之害久矣”的四川通江,当地政府出台《通江县野猪危害防控试点工作方案实施方案》,组建4支护农狩猎队,按照2000元/头给予护农狩猎队补助,探索“枪猎、笼捕、网捕、猎狗围猎”和“公安(特警)+护农狩猎队”等方式,从源头上减少野猪危害。此外,通江政府探索建立野生动物致害政府救助保险机制,安排40万元财政资金购买保险,救助保障野生动物致害农户的利益。
四川通江的野猪捕猎队。
在广东省内率先试点建立野生动物肇事保险服务机制的梅州,该市林业局以2023年出台的《广东省陆生野生动物致害补偿保险试点实施方案》为基础,对全市辖区范围进行统一投保,并约定保险范围扩展到辖区内因野猪造成的人身伤害及财产损失伤害。
“要加强科技手段支撑与应用,将私人猎杀与政府猎杀协同起来,同时要鼓励对野猪资源的合理利用,降低防控成本,并为防控获取资金与动力。”对于如何有效控制野猪泛滥,胡慧建表示关键需要重新审视“不可食用野猪”这一稍显落后的规定,合理考虑动物利用相关政策。
同时,他也指出,野猪危害人类多发生在庄稼成熟时,所以它们是来打牙祭的,不是以农田为生,所以在一年中人类生活危害是短期的。
“野猪泛滥正是人类不断侵占或干扰其生存环境的必然结果。人畜冲突的发生,是因为人类活动进入自然环境,与野生动物的活动区域交界、重叠。事实上,人类早已入侵了野猪的家园。”胡慧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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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大件事(nandusz)、N视频报道
出品:南都即时
统筹:南都记者 向雪妮 张倩寒
采写:南都见习记者 郑欣蔚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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